这个冬天很寒冷,在公交站台上等不到三分钟,人就不自觉地瑟缩成一团。我的左边,一位老太太弯着腰,在理她的一堆行李,好像是买的菜,还有一个绛红色布袋子里的是衣物,她终于理顺,将它们一一绕在手腕上,直起腰来,四下看了看,问我:“妹妹,你去哪儿?”我说我去上班。她说她去联扬小区。我们坐同一路车。只是联扬小区是终点站,我想不出她何以跑那么远来买菜。她说不是买菜,是老头子在那边,病了,要去看他。我忐忑了一下,还是忍不住问,你们怎么不住在一起?
老人说,乡下的房子拆迁了,因为是四世同堂,所以两个儿子各得了一块地,她和老伴只好各随了一个儿子生活,之间的距离,就是一条公交线的首末站。她又说,就是给我们一套小房子,在底楼也好啊,现在是硬生生把老俩口分了家,年岁上去,人也寂寞,病痛增多,很是不便。我说那你们不能呆在同一个儿子家里吗?她摇摇头说,房子多了要租出去变钱的,待的时间久了,儿子会说话的。可是呢,老头子病了些日子了,儿子宁可呆在麻将桌上也不肯带他去医院。老人戴着一种式样很老的有带子的毛线帽子,时不时要用手牵一下带子,那是一双青筋绽露的大手,瘦的手背,皮肤粗糙皲裂,是另一张饱经风霜的脸。我有些难过,移开了眼睛,幸好,公交车来了。
在正大家园的地方,又上来两位老太太,我们彼此点头。这是两位时髦老太太,穿着时尚,烫着流行的发型,其中有一位更是,每天都穿着不同的外套,围着名牌羊绒围巾,从她们的话语中,我知道她们已经退休,但又被单位反聘,又开始高高兴兴去上班,至少在精神上是很给力的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我在感情上更向着那个乡下老太太,她提着那么多东西,一路急赶着去看生病的老伴儿,让我觉得温暖。时尚老太其实也很和蔼,问我的乡下老太今年六十几了,老太太说:“六十几?我都八十了,老头子八十三了。”连同我,都怔在那儿,过了一会儿,心里高兴起来。因为,从没有见过这么身板挺直,精神硬朗的八十岁的老太太,觉得上天很公平。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