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春节来得早,在一月,这时分,年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。不记得谁说过,要真正体会到过年的快乐,必须有两个条件,一是你够小,二是你够穷。自忖这两条件都够不上,但过年,还是很开心的,那就只好打入老天真的行列了。
很多人会在年节时候想到从前,从前的日子多好啊,从前的菜多好吃啊,从前的人心多淳朴啊,从前的月亮,也比现在皎洁呢!从前的过年,才像过年。
过年最开心的不是除夕,而是那之前的几天,母亲开始在饭锅上蒸一小叠咸肉,那个香啊,可以穿透屋顶直达云霄。我们已经放假,母亲开始收拾,洗被褥,扫檐尘,在家的时间明显比在地里的时间多,我们像小狗一样绕着她,只觉得无限安宁幸福。把八仙桌抬到场上清洗,一般是年二十八了,那时没有洗洁精,烧一桶滚水,狠狠擦拭了一遍,直到紧致的木纹泛了白,摸上去涩涩的。年二十九就要拜利市了,一般用的是整只猪头,做完规矩后,爷爷喜欢喝点黄酒,拆一碗猪头肉,我们口水淋漓地围在桌子边。想到明天晚上的年夜饭,乐得要晕过去。有时因为思念太过,年夜饭反而什么也吃不下,大人们会说,这孩子年饱了。
在很小的时候,过年是不允许祭祖的,大人们忙活好一桌菜,小孩子们忙不叠到村口去放风,看戴着红臂箍的“纠风警察”有没有出现,村口离我家很远,我以刘翔一样的速度飞快奔跑在家和村口之间,直到母亲吹熄蜡烛,一套程序草草完成。
在我的记忆中,年夜饭总是很丰盛,整个下午,我们像串马灯一样东家进西方家出,攀比着母亲们的手艺,谁家的菜式新颖多样。因为菜吃得太多,总是口渴得厉害,我堂姐非常形象化地说,喝那么多水,像要浇灭一个毛灰堆。没有电视,更没有春晚,聊天说笑,到很晚,终于这非凡的一天过完了,被子上压着明天要穿的新衣服,沉沉睡去。
对于小孩子来说,过年有好东西吃,有新衣服穿自然是好的,最好的是每个人都喜笑颜开,连平素最凶的大人也变和气了。
长大了,过年的快乐的确在一点点减少。但开不开心的,都得过年,那还不如开开心心地过,日子也是一样,在平淡的日子里仔细体味,总有不一样的味道。感谢我的父母,在那物质贫乏的岁月里,尽量让我们过上丰盛而快乐的新年,如今回想起来,总是充满了温馨富足的滋味。从前的年,因为裹着时间的温柔面纱,什么都是好的,还因为,它永不再来。可是,所有的今天,在你下一次回望时,也是从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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