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上车,我就被她吸引住了,她坐在靠近后门的地方,在几乎满座的车厢里,她十分出挑,一眼就叫人看到,无法回避。
也许六十多,也许已经七十了,白皮肤,一头白发剪得男人式的,很短,瘦,显得身上的衣服空荡荡的。纤瘦的手腕上,一只绿色玉镯子,是她身上唯一的饰物。她看着窗外,面色与眼神都微微倨傲,这是我熟悉和喜爱的表情。写到这里,突然想到不知道从哪看来的一个小说情节,一个女孩子与分开多年的前男友相遇了,大家衣冠楚楚,面目堂皇,混得不错的样子。女孩子仍然爱着前男友,很想知道他真的过得怎么样,心里想着昔日重来。可是,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很快打破了她的幻想,因为那男人向她借钱。借钱很平常,问题是这个男人向她借三千块,女孩子一下就泄了气,逢人说,如果他借三十万,我大抵还存着希望,可是一个三千块都要问人借的男人,算了吧。我说这个看似无聊的故事,是想说,我喜欢略微清高的人,总觉得一个人有资格清高,大抵是不错的,与借钱的事,有着异曲同工处。
再回头说那美丽的老太太,我特意坐在她旁边,她似意外,不动声色地让了一让。我想像着她年轻时的样子,她脸盘不小,就是年老了清瘦的模样才算正好,年轻时丰腴,大脸盘总算不得是好看的女子,有些女人的美,是要经过时间淬炼的,也像陈年的酒,历久弥香。
下一站,上来一个老人,我们前排的小伙子立即站起来让座,并坐到我们后排来,我身边的美丽老太太扭过头去,对他竖了竖大拇指,说,小伙子,好样的。这也让我喜欢。
再下一站,老太太下车了,我看到她身量很小,十分瘦,简直有飘逸感,身板挺直,沿着河岸慢慢走远了。
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在另一个女人眼中的美,安妮说,一个人的美,善,聪明,因为不自知,才显得贵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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