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不更事时,我常常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,比如,幻想着家中会有宽大的厨房,厨房后面有一扇门,直通屋外的花园,而我的女邻居,会隔着花园对我招手,示意我去品尝她新酿的葡萄酒,或者新做的菊花烧麦。
当然,因为是幻想,所以也止于幻想,我现实生活中的女邻居,只不过见了面点头致意而已。我们住着小区的多层房子,见面的多数机会是在楼梯上,上下班或者买菜回来。较熟悉的是一楼的小林和四楼的玉凤,小林在街道工作,感觉上很像我们的楼长,人也很热心,有次下水道堵塞,全是她跑上跑下的忙活。但有一回为了公共垃圾桶的放置,她和对面的邻居也狠狠吵了一架,很凶的样子。对门原是一对小夫妻,婚后很快生了一个女儿,但不久夫妻反目,男人搬离了这里,又过一阵子,在乡下领孩子的婆婆将那小女孩子扔在门口,幼儿不住地哭,老人也掉泪,向经过身边的每一个人诉说媳妇的不是。到底还是离了婚,房子很快卖掉了,好像才三十多万。有一回在超市遇到这位从前的女邻居,她满面春风的,气色极好,说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,现在女儿跟着她,做一点小生意,日子比从前好多了,这一回,我才知道她的前夫有严重的家暴,动不动就打她,实在无法忍受。而在外人眼里,那男人是一个帅气的警察。
楼上的玉凤,在我们各自装修的时候就认识了,因为是楼上楼下,有许多事情需要沟通,那时玉凤不到四十岁,独自带着读高中的女儿住,女儿很漂亮,玉凤也是美人,娘俩倒像姐妹似的,后来,女儿没有考上大学,高中毕业后开过小店,做过保险,没多久就说要结婚了。玉凤是近郊的拆迁农民,她在近郊造了别墅,有一段时间是两边住的,女儿要结婚时,她卖掉了我们楼上的房子。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时,她打手势告诉我卖房子的价钱,还用口形问我怎么样,因为买家就在她身后,好像是66万,我轻声告诉她价钱很好。自那以后,我再也没有见过玉凤,我们在一起住了七八年,我最终也不知道她何以在这个年纪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,而且,她好像也从不工作,我遇到她时,不是去打麻将,就是去买菜,要不就是站在门口和别人大声地聊天,我不知道她何以为生。
五楼是一对外地来的夫妻,有个儿子今年高考。男人长得矮小,沉默少语,女人却是高大丰满,而且看着比男人年轻许多,两人在后面的菜场卖菜,我们几乎没有说过话,突然有一天,女人叫住我,说,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,你是作家?我忙说算不上,只是喜欢。她却十分诚意地拉着我的手,对我说,儿子才考了个本三的分,读什么学校好啊!
邻居,是一群住得很近,心却不那么近的人,当然,我们也可以让心走得很近,让我曾经的幻想走近现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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