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的午后,阳光浓烈,晒得香樟树的叶子闪闪发亮,这个季节,树木依然葱茏,最深的绿,像一朵玫瑰将要凋谢,凝了最浓的艳。女孩在QQ上告诉我她的故事,以及,她奶奶的故事,她说,姐,你能不能帮我奶奶写篇文章?
爷爷走的时候,奶奶才三十一岁,五个孩子,最大的才十来岁,最小的姑姑才几个月,天仿佛塌了下来,千斤重担一下子落在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子肩头。五十年前,那是一个中国人都不敢回望的年代,一个女人带着五个孩子,没有人看好她,女人早晚也会弃了他们远走高飞,孩子不是送人就是饿死。太爷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,以毒攻毒,没有给予困境中的儿媳丝毫帮助,因为怕帮了她,她就会把孩子们摞给他。五张嗷嗷待哺的嘴,充满渴望的眼睛,是奶奶每天早上必须面对的,她没有别的办法,只好去偷,被人抓住了,骂她,打她,最后放了她,她再去,再被抓,被打,她倔强无语,抹了一把嘴角的血,转天再去。没别的本事,也不知道能撑多久,孩子不送人,活着就跟着娘,死了就跟他爹,不管咋样,一家人不分开!知道这是不对的,可是不去偷只能饿死,如果自己的皮肉之苦能换得孩子们饱腹,这样的大小轻重,想都不用想。屈辱中成长起来的孩子特别懂事,最困难的时候终于过去了,大的孩子也可以帮衬家里了,她可以用双手勉强养活他们,那一段黑色岁月,从不回想,生命大于一切,何况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,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对着天,她能吁一口气说,我对得起你了,让他们全部活了下来,一个也没有少。
孩子们一个个出息了,老大结婚后,帮着老二成了家,就这样,慢慢的,各自有了自己的幸福,奶奶一直没有再结婚,老天爷也为她动容,给了她结实硬朗的身体,那时太爷爷仍在,只是中了风,生活不能自理,奶奶主张把他接到家里来,照料他的生活起居,她的大儿媳不乐意,您是忘了当年他怎么对您的么?一个女人带着五个孩子,他帮过您没有?奶奶笑笑,说,那时大家都不容易,他有他的想法,但总是一家人啊,我还是他的儿媳。奶奶把太爷爷照顾得很好,中风后,他又活了十年,走的时候,流着泪对奶奶说,有你才有的这个家。
今年,奶奶也走了,女孩说,奶奶的一生辛苦劳碌,是常人的几倍,可是,她也是幸福的,因为她的身后,站立着一个庞大的,相亲相爱的家族。女孩的生活稍有不顺,不过她乐观地说,我会幸福的,因为我有榜样在,奶奶爱笑,我也爱笑。我想起古龙的话,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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