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天的早上，吃早餐时，儿子突然做出一个浑身发抖的姿势，我问他，他说还是有点紧张。他说的是下午四点开始的学校艺术节节目海选。我笑他，不是老江湖了么，还怕这个。他说自己也觉得很莫名，可能，说是一种兴奋更贴切些吧。其实，面对舞台，再有表现欲的人也会有紧张，只不过强烈的表现欲把紧张掩盖了。
因为今年十月举行过百年校庆，在校庆时表演过的十个节目是当然之选，不用通过海选，也就是说，现在报名的115个节目只能角逐余下的八个表演机会，竞争不免残酷。90后的孩子很可爱，懂得争取机会，也懂得为机会去付出，搁我们那时候，非得老师点名才行。我记得1986年世界和平年，学校排一台节目，几乎都是由老师决定人选的，因为极少有人自愿报名。
下午四点半，儿子借同学的手机发来短信：人好多，会很晚。本来说好海选是一个小时，他的意思是会超过预计的回家时间。七点半，他再次发来短信：还没有轮到，妈妈你先吃饭，别等我。留饭就行。九点，疲惫不堪的他终于回家了。我说你终于回来了，饿坏了吧，妈妈马上做饭。他拎出眼珠子瞪我：你还没吃？我不是叫你别等我么？这个温和的孩子从不对我这样说话，我知道为什么。我说我吃过了，再为你添两个菜。他这才平和地说起刚刚海选的情景。我问他能不能过，他说不知道，他只跳了一分多钟，老师就让他停了，这可以理解为，很好，不用再跳下去，也可以理解成反面。不过，他高兴地说，我们班女生的节目不错，和她们唯一够成竞争的那个节目放错了音乐，跳了两次都没成。
周一，还是有意无意地担心了下，我知道，对于这个年纪的他，成功和失败都有意义，但我还是希望他成功的。晚上回来，果然成功。可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。下面是我们关于这个的对话：
过了为什么不开心呢？
我们班女生的节目没过。
优胜劣汰是自然规律，再说才八个节目，你们班有一个已经很好了。
我还是想把机会让给她们，她们真的跳得很好，而且，你不知道她们排练得多么辛苦。
这不对，竞争的唯一准则是公平，即使你能让，也是对评委的不尊重。
妈妈，我不是这样想的。我去年已经有过一次上台的机会了，她们再也不会有了。我是爱好跳舞，乐在其中，所以并不觉得辛苦，可她们则不同。
作为男人，怜香惜玉是绅士风度，但这个真的不一样。
不是因为她们是女生，男生的话，我也想让的。
我欣赏你的善良，可那不等于没有原则。对你来说，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啊！
可她们一次也没有。
我问你，将来，你在商场上，如果你已有小成，竞争对手刚刚起步，这个机会对他的意义可能重大得多，你也让么？
如果关乎他的身家性命，就让。既然我已有小成，至少吃饭不成问题吧。妈妈，我是个很感恩的人，每次我骑车遇到绿灯，我都在心里感谢老天对我的好，我觉得我的生活已经很好很好，我总想把我的分一点给别人。儿子狼吞虎咽着饭菜，对我说。
我无言地望着他，我不知道我们俩谁是对的，我也不知道以他的个性，未来的路是什么样的，我不知道该感到安慰还是担忧。可是有一点我相信，人是难以违逆天性的，愿上天因为他的善良保佑他。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