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喜欢观察别人,当然是心怀善意的。我不知道这兴趣是与生俱来的,还是后天培养的,但不管怎样,它让我不寂寞,只要走在人群中,总有一幅幅丰富多彩的画卷得以展开。人生如戏,我们是主角也是配角,是导演也是演员,而更多的时候,我们只是台前幕后一双观众的眼。
那女孩子长发披肩,二十来岁,像一朵俏丽的山茶花。虽然只穿着最普通的黑色打底衫和牛仔裤,那饱满的胸,纤长结实的腰,小鹿一样弹跳有力的腿,青春之美呼之欲出。她背着廉价的帆布包,脖子上挂着一根黑皮线系着的金属片,静静在立在站台上,阳光令她的头发变成了金色,黑色的眸子仿佛揉了金子似的,闪闪发亮。站台的另一头,坐着一个老太太,也许七十,或者还不到,头发花白,穿着讲究,上衣是黑底金色细花的真丝衬衣,外罩一件精致的羊绒马夹,脖子上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,耳钉和戒指是成色极好的翡翠,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是一套。并不是每一个老太太都懂得这样打扮自己,也并不是每个老人有这样的条件和心情,她坐在那儿,轻轻捶着自己的小腿,眼神宁静,向车子的来处张望着。
我无比艳羡地看着年轻的如花红颜,又无比落莫地看着悲催白发,更无可选择地向着她的方向走近。这无可阻挡的脚步让人哀伤。幸好,车子来了,我们依序上了车。我的左手边,一位年轻妈妈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,孩子大约几个月,或者一岁了,依在妈妈的怀里,微张着小嘴,摊手摊脚地睡着,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,眼睑下有浅浅的阴影。隔一会,她轻轻蠕动了一下嘴巴,仿佛吃了什么美味,我紧张地看着,希望她醒来,可是没有,她又安然地睡去了。上班高峰,路上车多人多,车子总是急刹,但是晃荡的车厢,车声人声,在她的小世界里是不存在的,因为有妈妈在。我移开视线,无意中发现,车上好多人在看着这小婴儿,包括红颜与白发,他们的目光和我一样,充满爱怜,羡慕,脸上不自禁地笑意。
如同驶离城区的公交车,心情和路况一样,突然流畅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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