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剧院领奖,为走台方便,遵工作人员嘱咐,坐在第一排。左手边,一面容瘦削的老妇人,怀抱一大团花花绿绿的衣被,东西漫延了三个座位。坐下,才发现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,额上贴着退烧贴。不知道这老妇人与孩子如何出现在这样的场合,如此笃定地坐在那儿。过一会儿,后台出来一个穿红袄的女子,也是瘦削的脸,头发逢乱,径直来到老妇人身边。工作人员见我疑惑,小声说,是演员。我更加疑惑,莫非她们要演一出小品?可为什么还带着这不满周岁的孩子?且他还病着。
红袄女子在我左侧坐下,转过头来笑了一笑。我赶紧回了一笑,也许来不及收回目光中的疑虑,她继续笑着指了指怀中已经睡去的婴儿,说,她的姐姐,今天有表演,我来给她化妆换衣服,小呢,才七岁。这下我总算明白。大女儿在这盛大的舞台有节目表演,小女儿虽然病了,做妈妈的分身乏术,只得抱了剧院来。细看那憔悴的女子,脸容苍白却不失秀气,特别是那尖尖的下巴,更有一股劲儿,怀中的孩子也是眉目如画,想必那大女儿也是清丽可人。这是个劳碌幸福的母亲。
在驾校的卫生间,遇到两个同来学车的女子,三十出头,也许还未到,寒风吹出两颊的健康红,眉目间毫不避讳地写着辛苦生活赠予的风霜,银盘样的脸,眼神清亮,牙齿雪白。我们寒暄了一下,都说学车好难,师傅好凶。我说我学自动档的,稍好些。那两女了几乎异口同声说,我们不行啊,要拉货,小面包,小货车全是手动档的。言语之间,却是充满勇气,踌躇满志,令人羡慕。
气温骤降,寒风凛冽如刀,这是吃大青菜的季节,落霜之后,所有的绿叶菜都没有青菜那么软糯鲜甜,最好找本地的菜农,因为菜的品种好。他们通常聚在菜场东北方向的入口处,随着通道摆满两边,这也是寒风最劲的地方。大多是老年妇女,穿得像圆柴堆一般,围着厚厚的围巾,只露出两只眼睛。我挑了一袋青菜,她打称的时候,我随口说,冷吧,这儿风大得站也站不住。她说,是,冷死了,卖完就回家。边上一个与之打扮相仿的阿姨说,今天真冻死了,我们真是要钱不要命。话语间多有自谑,令人宛然。恨不能也买她一袋菜,可惜吃不了那么多。
我喜欢这些普通女子身上流露出来的品质,朴素,温柔,宽容,坚韧,幽默,勇敢。说到小处,因为有了她们,这人世间才有了一个个幸福的家庭,说到大处,她们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真正赖以生存的最厚实的土壤和安全感。尊敬她们,一如母亲, 一如姐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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